这是浮士德6岁时候的故事。
那天,他家来了一位客人。
这位客人本身并没有什么寻常,浮士德家每周都有不少人来拜访,主要是为了见小浮士德的父亲——浮士德七世,他是整个大陆最有实力也最有名望的魔法使,而浮士德家也是人类史上第一个掌握魔法的家系,显赫的地位使不少人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来访,这位客人也不例外,带着礼物和敬意来到浮士德家和浮士德七世攀谈。
聊的无非都是些新闻时事、贵族情况、魔法研究之类的玩意儿,没法融入进去的小浮士德向客人问好之后,就自顾自地在旁边自己玩了起来。
聊着聊着,客人忽然被小浮士德吸引了注意力,他看到小浮士德正在客厅的一角,在纸上写写画画。
“你在画什么呀?”
客人饶有兴趣地走到小浮士德身边,弯下腰看他画的东西。
“嗯?”
小浮士德抬起头来,眨了眨大眼睛。
反正也是小孩子的涂鸦吧,客人这么想了,然而小浮士德接下来的话让他吃了一惊。
“我在写魔法式呢。”
“唉?”
魔法式,是魔法使用来驱动魔力的方程式,人类施展的每一个魔法都是靠着魔法式来计算魔力流动、预测效用,再通过无数实践得来的。一个法术学院的年轻人能够学会指定的魔法式就已经算毕业,而自己编写新的魔法式都是教师和有经验的老手才能完成。
小浮士德这毫不做作的平静声音造成了冷场,客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,而浮士德七世则走来捡起了纸片。他一边盯着纸上的内容一边举起了右手,片刻间,掌心燃起了小小的蓝色火焰。
“好像还真是个魔法式。”他嘀咕道。“是整天看我工作的原因吗?”
客人抢过纸片也照做,他的手心也燃起了蓝色火焰。
“天才、天才啊!”客人激动地大喊,仿佛目睹了什么世纪性的瞬间,“贵公子真是百年一遇的天才,将来一定会留名于历史的。”
“……是吗。”
浮士德七世看向小浮士德,小浮士德回以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疑惑表情。
送走客人后,浮士德七世把小浮士德拉到身边,认真地问他:
“你对魔法感兴趣吗?”
“嗯!”重重地点头。
“这样啊……”浮士德七世抚摸小浮士德的头发,沉默了一会儿后,温和地开口了。
“好,从今天开始,我来教你。”
“……哇啊!”
小浮士德眼中放光,这兴奋的表情,比见到甜点还开心。
“但是,你要答应爸爸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一旦开始学习魔法,就要坚持到底,坚持到最后,无论遇到什么事情,都不要放弃。”
“嗯!”
这天,浮士德开始了正式的魔法学习。
然而,在学成之前,他的名声就已经更广泛地传了出去,经过那位客人的宣扬,魔法领域的权威浮士德家出了百年一遇的神童这件事,已经传遍了全国,前来拜访的客人络绎不绝,都想一睹神童风采。
还有不少同为魔法世家的人甚至带着自己家的孩子上门,似乎是现在就准备商量联姻的事,浮士德家本来就是名门,现在又有了这样前途有望的孩子,谁都想尽早攀上关系。
浮士德七世虽然一一回绝,但并不反对浮士德和这些孩子玩耍,毕竟谁的童年都需要朋友。
有天,一位还算颇有名望的贵族兼魔法使,带着自己的女儿来了,这个小姑娘叫婕卡,一头金发披肩,在大人面前落落大方,优雅行礼,一看就知是教养良好的千金。
一阵寒暄后,大人们聊大人的事情,小浮士德带着婕卡在自家的后院里玩耍起来,两人来到谁也看不到的花坛一角时,婕卡忽然把浮士德推倒在地。
“哼~”婕卡抱起双臂,轻蔑地看向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浮士德。“这个傻头傻脑的样子,爸爸还让我讨好你,你就是大家口中的那个天才?”
这盛气凌人的势头让浮士德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。
“算了,不管你是什么。”婕卡揪起浮士德的头发,在他耳边冷语。
“这世界上的顶点只有本小姐一个,谁也别想踩在我头上,你记清楚了吗?”
浮士德头发被拽疼了,他只能茫然地点点头。
“知道就好。”婕卡松开浮士德的头发,居高临下地指着浮士德的鼻尖,“还有,今天的事不许和任何人说,不然看我怎么折磨你。”
说完这些的婕卡又拉着浮士德的手跑出去,在大人面前演出孩童之间天真玩闹的戏码。
这是浮士德人生中第一次感受他人的恶意,但尚不能理解这种感情的浮士德没当回事,他把这件小事抛到了记忆的暗处,平时只是继续专注于魔法学习,过了几年后,他的天赋在兴趣和努力的双重浇筑下渐渐开出花朵,年幼的他已经可以熟练地运用自身魔力使出初阶魔法,也编出了更多新的魔法式,有的还收录进了实际应用册。
名望渐升的他受到更多大人的喜爱,身边也多了更多的小跟班——大人把孩子送到浮士德身边,企盼获得将来处世的种种便利。
浮士德在魔法学习上每获得一个新成绩,发明一个新魔法,都会兴奋地向身边的所谓朋友们讲解,他渴望和人共享这份快乐,但很可惜,由于天赋的差距,周围的孩子们对魔法半懂不懂甚至根本一窍不通,只能发出“好厉害”的赞叹声。浮士德根本不想听这些,他迫切想找个能交流魔法学习的同龄人,但这些孩子们除了一个劲儿奉承什么也谈不来,他们还暗暗较劲,比谁夸的最卖力最动听。
没办法,这是大人交给他们的任务,势利的种子,早在人们认清势利是什么之前就已经种在了人的心里,开花结果再传给下一代。
这些孩子们当中,最显眼的是婕卡。
在别的男孩子还只会大咧咧夸赞,女孩子只会害羞表扬的时候,她已经挽着浮士德的胳臂放声宣告:
“这个人可是我的未婚夫哦,和你们这些无能者不一样,能待在天才身边的只有我,对吧,浮士德?”
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来着,浮士德尴尬地笑笑。
这些事当然都发生在大人们看不到的地方。
在大人们看来,浮士德一定会一直成长下去,学习魔法,去上法术学校,然后以首席毕业,在学校执教或者直接进入军方,成为不负浮士德魔法世家之名的顶级魔法使,最终在历史留名,成为传说吧。
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。
直到有一天。
——这个世界上,召唤术被发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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